行者视角丨灵渠，一个历史

　　丰水期的【de】灵渠，水【shuǐ】流汩汩，就【jiù】这么【me】静静地横【héng】卧在这【zhè】桂北的崇山峻岭中，一趟【tàng】就【jiù】是两千多个春秋。参观【guān】灵渠【qú】时候恰【qià】是夏日炎炎的三伏天气，但也【yě】感觉【jiào】到丝丝的凉爽，沁入心脾。

　　于公元前214年凿成的灵渠，沟通了【le】兴安县东面【miàn】的海【hǎi】洋河（湘【xiāng】江源头【tóu】）和西面的大溶江（漓江源头【tóu】）。总体【tǐ】上湘【xiāng】江水位低于漓江，如何把湘【xiāng】江的水引流到漓江呢？接【jiē】下【xià】来所观看的，便是灵渠【qú】主【zhǔ】体工【gōng】程【chéng】部分：“铧嘴”。

　　铧【huá】嘴为灵渠的枢【shū】纽工【gōng】程，是在【zài】湘【xiāng】江内修建的【de】一座滚【gǔn】水低【dī】坝，成“人”字形结构，称大、小天平坝。其衔接处向上砌筑的锐角就是铧嘴，它把【bǎ】海洋【yáng】河水一分为二，由南【nán】渠南【nán】走汇入【rù】漓江，由北渠【qú】北走【zǒu】归于湘江。铧嘴【zuǐ】起到【dào】抬高水位与分流的【de】作用，丰【fēng】水【shuǐ】期的【de】水流就直接漫过大【dà】坝，涌入湘江北去。

　　古代南北方，隔有秦岭，交通不便。秦【qín】灵渠【qú】凿成后，打【dǎ】通【tōng】了【le】长江与珠江水【shuǐ】系，使北方【fāng】的军需和舟楫能够运【yùn】往岭南，于是秦军【jun1】很快【kuài】就攻下岭南。并在南方设立了桂林、象郡、南海（今【jīn】广州）三郡。

　　两千多年来【lái】,灵渠为沟通中原与【yǔ】岭【lǐng】南百越,促进岭南【nán】地区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【de】发展,起到重要【yào】的作用。有专家认为，灵渠体量虽小【xiǎo】，但【dàn】“使大【dà】半个中国的水运【yùn】全盘皆活”，具有极其重要【yào】的【de】战略意义。

　　我最近在看郑永年的著作【zuò】《制内市场》。他引【yǐn】述【shù】了德裔美【měi】国历【lì】史学家卡尔·魏【wèi】特【tè】夫著作【zuò】《东方【fāng】专制主义【yì】》中【zhōng】对亚洲国家的治理模【mó】式，提出了“亚细亚生产【chǎn】方【fāng】式”的概念，论【lùn】述了中国传统【tǒng】“水利官僚制国家”的形成和发展。魏特【tè】夫提出了对东方专制主义的分析【xī】，强调了灌溉工【gōng】程的作【zuò】用、维持灌【guàn】溉工程所需的官【guān】僚【liáo】结构以及【jí】这些对社会的影响，并创造了“水利帝国”这一术语【yǔ】来描述这个【gè】制【zhì】度。

　　在【zài】中国的秦朝，首先是李冰父子所修【xiū】的都江堰，使到经常遭受岷江【jiāng】水患的成都平原变【biàn】成沃野千里之地，水利工程灌溉面【miàn】积多【duō】达【dá】1130万余【yú】亩，成【chéng】就了成都天府之国的美称。其【qí】次便【biàn】是沟【gōu】通泾水与洛水的【de】郑国渠，长达300公里【lǐ】，建成时灌溉面【miàn】积达【dá】110万【wàn】亩，也【yě】使关中地区变成富庶之【zhī】地。

　　古代修建水利工程，主要【yào】的【de】功能便是灌溉、运输与【yǔ】治理水患。灌溉主要是【shì】为农业发【fā】展、粮食增产【chǎn】、农【nóng】民与国家【jiā】增收做出贡献。秦【qín】国的三【sān】大水【shuǐ】利工程为了其统一天下【xià】，在物质和运输【shū】保障上【shàng】发挥了巨【jù】大作【zuò】用【yòng】。秦国的【de】三大水【shuǐ】利工【gōng】程不仅在【zài】设计、建造技术【shù】、工程规模、引【yǐn】水量、灌溉面积等方面都领先于其时代，全部【bù】被国际【jì】灌溉排水委员会列为“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”。

　　秦【qín】国便是【shì】一个具有“东方专制主【zhǔ】义”的典【diǎn】型的【de】水利国【guó】家。郑国【guó】渠本来是【shì】作为【wéi】韩国【guó】的一个计谋【móu】，让秦国为修建【jiàn】工程而无暇顾及韩【hán】国。但在秦国看来，也就让韩国多存【cún】活几【jǐ】年而已，而一【yī】旦修成工【gōng】程，就拥【yōng】有【yǒu】多几【jǐ】百里的粮仓。因为在此之前的都江堰与成都平原【yuán】，就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水【shuǐ】利工程实践案例。

　　在韩【hán】国看来，修建郑国渠能“疲秦【qín】”，但在秦国【guó】角度，其他国家大兴【xìng】土【tǔ】木是个问【wèn】题，但对于秦国而【ér】言，它就不【bú】是一个事。这【zhè】里【lǐ】要讲【jiǎng】到的是秦国的商鞅变法【fǎ】。

　　商鞅是法家【jiā】的代表人物，法家不像儒家一样讲以人【rén】为本【běn】、讲仁义，而是【shì】讲法【fǎ】令。法家的严【yán】酷不是闹着【zhe】玩【wán】的，所有开宗立派的法【fǎ】家代表人物最后【hòu】都不得【dé】善终，商鞅、韩非子、李斯【sī】，不【bú】仅是【shì】作茧自缚这么简【jiǎn】单，简直是“以身试法【fǎ】”，以自己的生命【mìng】去检验自己所【suǒ】设立的法度【dù】的残酷【kù】程度【dù】，商鞅最后是被车【chē】裂而死。

　　商鞅变法主要是废井田、强力推【tuī】行郡县制、实行什伍连坐法、禁【jìn】游【yóu】民与实【shí】施【shī】编【biān】户制【zhì】、明令军法、废除世卿世禄【lù】制度、奖励耕织、重农抑商等【děng】等。推平【píng】传统贵【guì】族的特【tè】权与障碍，使中央权力可【kě】以渗透【tòu】基【jī】层，调【diào】动国家一【yī】切力【lì】量。于是【shì】乎【hū】，整个秦国【guó】能战能【néng】耕，能摧能建，全国【guó】就【jiù】是一个超大兵营、超大【dà】施工队、超大粮仓。所【suǒ】谓的“老【lǎo】秦纠纠”就是秦国终【zhōng】于成为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、一个基建狂【kuáng】魔。修完水利修长【zhǎng】城【chéng】、修完宫殿【diàn】修帝【dì】陵。就连张良这种韩国贵族也【yě】要去修长城，因为帝国不需要【yào】智【zhì】力与【yǔ】人【rén】才，它只需要劳动力，需要机器。

　　中【zhōng】国历史有儒法【fǎ】之争，商【shāng】鞅【yāng】是法家的代表【biǎo】，所【suǒ】主张的是严【yán】刑峻【jun4】法，令出即行。商鞅变法实【shí】际上【shàng】是弱民愚【yú】民的政策，其【qí】结果【guǒ】是国家富强，而人民更加贫困。一个国家真【zhēn】正的强大，一【yī】定是民富【fù】国【guó】强。基于秦王【wáng】朝二世而亡的历史教【jiāo】训，汉初【chū】采取的是黄【huáng】老之法，无为【wéi】而治、生息修养【yǎng】、薄赋轻徭【yáo】的国策。十五课一的【de】税负【fù】本已经【jīng】是很低的税负水平，而“文景之治【zhì】”更是【shì】达到“三【sān】十课一【yī】”的历史最低。

　　在汉武帝死后6年【nián】，汉王朝就汉【hàn】武【wǔ】帝所实行的【de】政策展开【kāi】了一系列【liè】的【de】讨论，所记【jì】录的文字便【biàn】是鼎鼎大名的中国政治经济学【xué】大作《盐【yán】铁论》。

　　在【zài】汉武帝初期，汉朝便确立了【le】独【dú】尊儒术的理念【niàn】，但董仲【zhòng】舒的儒家已经不再是孔孟之道的儒【rú】家，是已经融合了法家、道家的儒【rú】家。到了汉武【wǔ】帝建立强大中央集权、开疆【jiāng】拓土的时候，所采【cǎi】取的【de】国策更加偏向法家。国家垄断盐铁经营，强化【huà】对【duì】商业管理，获得巨量【liàng】收入【rù】的同时【shí】，备粮备军。通过一轮又【yòu】一轮的拓边【biān】，迅【xùn】速扩大汉帝国的版图。但过于繁重【chóng】的军备，也拖垮了汉帝国的财政【zhèng】，百姓生【shēng】活受到严【yán】重影响【xiǎng】。汉武帝也【yě】曾为此【cǐ】，晚年出过罪己【jǐ】诏【zhào】。

　　“盐铁论”以后的汉朝，就更加【jiā】偏重儒【rú】家的治国理念，认为国家不应该去【qù】追求利益，应该以农为本，不与百姓争利。对于“水利工程”的理解，就有了孔【kǒng】子【zǐ】“节用而爱人【rén】，使【shǐ】民以时【shí】”的【de】观念。但法【fǎ】家【jiā】“重农抑商”的【de】理念却深深【shēn】根植于儒家的【de】系统里【lǐ】面【miàn】。

　　一个【gè】雄【xióng】心勃勃的帝国，就是需要开疆拓土，逢山【shān】开路，遇水搭【dā】桥。五【wǔ】年、十【shí】年、几【jǐ】十年开一条路、修一个堰、开辟一条运河。它有【yǒu】足【zú】够【gòu】的【de】耐心去铺垫、有【yǒu】足够的耐心【xīn】去等待、足够的力【lì】量去【qù】打击。

　　但也有【yǒu】一个信心【xīn】满满的帝国，它却要修齐治【zhì】平，胸怀天【tiān】下，心系天下【xià】，以【yǐ】天下为己任。希望内圣外王，让【ràng】万国【guó】来【lái】朝。内【nèi】圣的根本就【jiù】是以民为本。而【ér】后【hòu】历朝历代的水利工程，便回到【dào】都江堰的范式【shì】中来【lái】。“功在当下，利【lì】在【zài】千秋”就是【shì】对于【yú】所有水利工程【chéng】的一种褒奖。很多官【guān】员，都以能够参【cān】与水利【lì】工程建设、造福万民、名垂青【qīng】史为荣。

　　所以，中国的“水利帝国”，又不全是【shì】魏特夫所描述的【de】“东方【fāng】专制主义”的水【shuǐ】利帝国特征。因为修水利【lì】工程【chéng】的价值观变了，它的出发【fā】点不再是扩张与战【zhàn】争【zhēng】，而【ér】是以民为本，增加粮【liáng】食【shí】，消除【chú】水患与便利交通【tōng】。

　　而到了今天的中国，所修建【jiàn】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水利工程，而是【shì】三【sān】峡、南水北【běi】调、雅鲁藏布江【jiāng】这样的世【shì】界级工程。而水利，不是一个简【jiǎn】单的【de】工程【chéng】，而是一种国家的治理思想【xiǎng】，就是提供公共【gòng】品，造【zào】福百姓、造福社会。于是，“水利工【gōng】程”就变【biàn】成了高铁、港口【kǒu】、高速公路【lù】、机场、电站【zhàn】、通信等等【děng】。

　　当然，这就【jiù】更【gèng】不是魏【wèi】特夫【fū】“水利国【guó】家”的概念，因为【wéi】它跟专制与边界扩【kuò】张无关，它是一个国【guó】家的【de】治理观念与文化：国家应【yīng】该为社会的发【fā】展提供边际效应。

　　而【ér】且【qiě】，一个有【yǒu】进取心的国家【jiā】，它【tā】就必须【xū】真【zhēn】的【de】逢山【shān】开路、遇【yù】水搭桥、直到天际、没有边界。所以有通往【wǎng】西藏的天路，又有横跨大【dà】湾区的【de】大桥，可【kě】能还真的可以在2030年坐着高铁去台湾。它不是一个工程【chéng】，就【jiù】是一个价值观、一种信念与追求，一种信仰。

　　从一【yī】条【tiáo】灵渠，到【dào】水利工程，到水利【lì】国家，到【dào】经济主义国家【jiā】，它背后究竟【jìng】是一种什么样【yàng】的逻辑？郑永年的《制内市场》一书【shū】我还没【méi】有【yǒu】读完【wán】，但书里反复出现的是“经济国家主义”这个概念。

　　经济国【guó】家主义，是指【zhǐ】国家对经【jīng】济生活的某些关键领域和环节全【quán】面控【kòng】制和支配，并以【yǐ】行政权【quán】力和政府运作【zuò】代替市场和私【sī】营部门的体【tǐ】制。中国国家【jiā】主义经济模式的形【xíng】成可以【yǐ】追溯到战国晚【wǎn】期【qī】的【de】集权国家建构，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商鞅变法以后的秦国。在《盐【yán】铁论》的描述中，经【jīng】济国家主义【yì】模式已经支【zhī】配【pèi】了当时中【zhōng】国【guó】经济的命脉，汉武帝时【shí】代国家掌握的【de】盐铁酒业与货币政策。而对于官方【fāng】经【jīng】济政【zhèng】策【cè】的【de】批评和质疑，包含了贤良【liáng】文学【xué】（儒者）对民营部门的最早辩护【hù】。

　　经济国家主义比较容易理解的【de】概念【niàn】是【shì】“举国体制”，秦国【guó】的举国“水【shuǐ】利体【tǐ】制”，举国军事体制，就是举国调动资源的能力。之所以秦国能【néng】够【gòu】崛起，其实就是通过商鞅【yāng】变法【fǎ】，获【huò】得调动全社会资源的能力，以确保能够在短时【shí】间里达到“国【guó】盛”的状【zhuàng】态，但代价是“民【mín】弱【ruò】”。通过各种制度的设定有效地把【bǎ】财富从“民”转移到“国【guó】”。但从更长时间【jiān】来看，民【mín】弱必然导致国弱【ruò】。这不仅【jǐn】是秦王朝二世而亡【wáng】的结果，也【yě】是汉武帝之后【hòu】国家陷入困境的结果，为此才【cái】有了【le】“盐【yán】铁会【huì】议”的反【fǎn】省与讨论。

　　其实【shí】，在中【zhōng】国历史，能【néng】够【gòu】威胁到【dào】中【zhōng】央政权统治的，一是诸侯【hóu】，二是地【dì】方【fāng】豪【háo】强【qiáng】，三是地方官僚【liáo】体系，四是流民，五是外部势【shì】力。经【jīng】济【jì】国家主义的问题就是其权力代理【lǐ】成本。前【qián】面所讲的一二【èr】三点的势力都【dōu】可以是国家【jiā】权力的代理机构【gòu】，之【zhī】所以成本高，就是它们利用信息优势，获得对【duì】经济的主导权。一般情【qíng】形【xíng】，一个【gè】新建的【de】王朝，中【zhōng】央权力【lì】对于地方的渗透还是比较有力【lì】量。但随着【zhe】时间的推【tuī】移，很【hěn】多制度的漏洞【dòng】便会被【bèi】挖掘与【yǔ】放大，导【dǎo】致中央政【zhèng】府的代理成本居高不下，并超越了中央政【zhèng】府的控制力。看似越有“作为”的中央【yāng】政府，最后【hòu】都被其“作为”反噬。为何汉初有“黄老之治”，为【wéi】何儒家最后能【néng】够登【dēng】上中国历史舞台，与其“无为而治”、“仁义【yì】”、“不与民争利【lì】”的主张有关系。

　　中国历史上，虽然一直【zhí】主张【zhāng】“重农抑商”，商人的社会地位也不高，也常以冠以“唯利是图【tú】”的标签。但社会熙熙【xī】攘攘【rǎng】，皆为利来，普通老【lǎo】百姓【xìng】就不【bú】“唯【wéi】利【lì】是【shì】图”，官员就不【bú】“唯利是图”？“唯利是图【tú】”就【jiù】是人【rén】性，既然【rán】是人性，就【jiù】以制度【dù】约束，以让其不至于出现反人类【lèi】、反社会【huì】、反国【guó】家的结果即可。其实，在中国漫长历史上，鲜有【yǒu】商【shāng】人犯上作【zuò】乱。商业只【zhī】要【yào】有利【lì】益【yì】，就【jiù】有统战的【de】空【kōng】间，不【bú】至于【yú】走极端。商业有灰【huī】色地带可以妥协，更有优化【huà】资源配置【zhì】的功能。所以，通过利【lì】用社会商业功能【néng】，通过【guò】创新与资源重新配置，提高效率，也能够提【tí】高国家的竞【jìng】争力。

　　并【bìng】且【qiě】商【shāng】业的发展，可【kě】以促进所有社会个体【tǐ】的发展，就业与消费、创新与【yǔ】活力。我【wǒ】觉得这也应该是过去【qù】几百年资本【běn】主义【yì】崛【jué】起的【de】原因吧。承认商【shāng】业【yè】的社会价值、承认商【shāng】人的社会地【dì】位、让商业成为推【tuī】动社会进步【bù】的主要力量。这就是发【fā】展社会私有部门【mén】所带来的好处。

　　当然，也不【bú】是说资本主【zhǔ】义【yì】的发展没有问题，究其原因就是资本【běn】的【de】无序【xù】扩张导致了国家【jiā】权力【lì】的危机。资本主义【yì】通过【guò】市场机【jī】制获取利润最大化的同时，却使国家【jiā】征【zhēng】收不到税收【shōu】、就业问题没有办法得【dé】到【dào】解决、国家会陷入贫富越来越悬殊的境【jìng】地【dì】。另外的问题是【shì】在民【mín】主制度下，政党为了选【xuǎn】票而把国家变成“福利国家【jiā】”，掏空国家财政。英国的撒切尔【ěr】夫人和美国的里根【gēn】信奉新自由主义，进行【háng】大规【guī】模的【de】改革，改革福【fú】利社会，但最终并【bìng】没有成功【gōng】。

　　中国【guó】的【de】问题【tí】也有俩【liǎng】，一是【shì】有经济国【guó】家主义的【de】历史渊源仍然存【cún】在，当政府获得无限【xiàn】权力的【de】时候，也会导致国【guó】家机会【huì】主义。政府和国有机构之间形【xíng】成了一种特殊的利益共同【tóng】体，政策与【yǔ】资本大幅度向【xiàng】国【guó】有机构倾斜【xié】，税收与收【shōu】入【rù】也【yě】大力依靠国【guó】有机【jī】构，私营部门就会被歧视性【xìng】的制度安排排斥在【zài】外。导致了国民【mín】经济【jì】体系其激【jī】励机制在宏观上【shàng】的严【yán】重扭曲，进一步也导致其在【zài】微观层面上【shàng】的扭曲，垄断性国有【yǒu】部门内【nèi】部【bù】缺【quē】乏效率而丧失竞【jìng】争力，但其机会在于政府容易实现在政治上的【de】控【kòng】制【zhì】与【yǔ】在【zài】财政上的获【huò】利。从【cóng】历史的经验看，经济国家主义的过于【yú】强大所造成的问题会大【dà】大超于【yú】它的正【zhèng】面功能，甚【shèn】至会对中国经济社会的长期发展带来更加严重的威胁。

　　中国【guó】社【shè】会【huì】的另一个问题，恰恰是经济改革和社【shè】会改【gǎi】革没【méi】有区分【fèn】开，把【bǎ】很多【duō】经济【jì】上的原则放到社会领【lǐng】域，导致社会没【méi】有保护【hù】好。新自由主义进到【dào】中国，在经济领域倒没有发生很【hěn】大的作用。因为【wéi】这个领域有庞大的国【guó】有机【jī】构，阻碍力【lì】量【liàng】很大，它就停止了。但它转而跑到社会领域去，因【yīn】为社会没有抵抗能力。各级【jí】政府成了【le】这些新自由主义【yì】的主体，只要GDP，只要能赚【zuàn】钱【qián】，怎么【me】样都可以。所【suǒ】以、教育、医疗等等【děng】的社会保障与【yǔ】社会公共品【pǐn】，都成了产业化，包括我们商协会【huì】所提供【gòng】的社会服务【wù】。

　　国家也【yě】好，政府【fǔ】也好，民【mín】间也好【hǎo】，资本也好，个体也好【hǎo】，所有制度与执【zhí】政理【lǐ】念，都需要不断重【chóng】新迭【dié】代【dài】与设【shè】计，都需【xū】要不断获得新的平衡。哪【nǎ】怕在中国古代的专制王【wáng】朝，也可以让社会充分【fèn】的讨论，正如盐铁会议一【yī】样，需要纠错与重构。

　　我觉得，灵渠及【jí】秦国的水利工程，其出发点可能【néng】是为了【le】法家体系的国【guó】土扩张，为了所谓的强国【guó】。后来中国儒家及民【mín】本【běn】思想体【tǐ】系的确【què】立【lì】，水利【lì】工程的目的基本上还【hái】是基【jī】于富【fù】民【mín】强【qiáng】国。调动【dòng】社会资源的能力，也是国家执政能力的体现，关键在于用这【zhè】种能力是【shì】侵【qīn】吞社会利益呢，还是【shì】服【fú】务社会【huì】发展，是【shì】弱民愚民呢，还是富民强国。

　　过【guò】去几十年【nián】中【zhōng】国的改革开放【fàng】，中国也修建【jiàn】大量的基础设【shè】施，成【chéng】为全世界交通最为便利的国【guó】家、为社会的发展提供了低廉的边【biān】际成本。这种形【xíng】式【shì】的“水利工【gōng】程”，当然都是“功在当【dāng】下【xià】，利在【zài】千秋”的伟【wěi】业。但【dàn】是，其【qí】出【chū】发点还是经济与GDP。如果【guǒ】未来中国“举国体制”不再是为了所谓的经济与机会主义，而是用于【yú】全民的社会【huì】保障【zhàng】体系【xì】建设【shè】，才是真的实现以人为本、“满足人民对美【měi】好生活【huó】的【de】向往”的目标，才能实现中国古代朴【pǔ】素而伟大的【de】政治理想【xiǎng】“大同社会”的目标。

　　郑永年【nián】讲：消费社会，主要是因为它有【yǒu】社会保障，医疗、教育等等【děng】。我在英国观察到，对【duì】很多家庭【tíng】来说【shuō】，能有【yǒu】几千英镑的【de】存款就了不得了，因为【wéi】上学不【bú】用太【tài】花钱，看【kàn】病不要钱，或者不需要很多钱，住房【fáng】也【yě】不【bú】贵【guì】。没有社会保【bǎo】障机制，老百姓只【zhī】能【néng】自救，就需要存【cún】款【kuǎn】了。所以，建立一【yī】个消【xiāo】费社会需要社【shè】会的保【bǎo】障，没有社会保障机【jī】制【zhì】是建立不起消费社【shè】会的。社会改【gǎi】革就是要建立把社【shè】会保护起【qǐ】来的制度，用社会保障的制度鼓励老百姓【xìng】消费。

　　不同【tóng】的文化塑造不同的社【shè】会形态【tài】，也塑造了不【bú】同的国家与价值【zhí】观，也塑【sù】造了在不同生产力条件下的国家竞争力。当然【rán】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【qián】，文【wén】化与自【zì】然【rán】的【de】进化也【yě】有类似的地方，物竞天【tiān】择【zé】，适者生存。文化也需要迭代与进化。

　　郑【zhèng】永年也讲【jiǎng】：在【zài】西方，如果【guǒ】市场占据绝对的【de】主导【dǎo】地位，没【méi】有任何【hé】国家和社【shè】会的力量能够平衡市场力量，那么危机必然发生。上世纪30年【nián】代的危机就是这样，2008年以来的【de】全球【qiú】性金融危【wēi】机也是这样。反【fǎn】之，在中【zhōng】国，如果国【guó】家力量【liàng】占据绝【jué】对主导地位，没有任何市【shì】场和社会的【de】力量能【néng】够平【píng】衡国家力量，那么危【wēi】机也必然发生。

　　观念、文化与制度迭代的效【xiào】率与其所【suǒ】产生的比较优势、竞【jìng】争力。一种制度与文化【huà】如果本身【shēn】没有迭【dié】代与进化的能【néng】力【lì】，它【tā】就只能走进历【lì】史的坟墓【mù】。所以，中华【huá】文明上【shàng】下五千年，而【ér】今犹在，自有它的坚【jiān】韧、兼容与与【yǔ】时俱进的【de】基因存在。历久弥新【xīn】，希【xī】望总有新气【qì】象！　　

　　灵渠，一个【gè】历史，流淌着【zhe】两千年，它【tā】见证了一个国【guó】家的历【lì】史与变迁，观念与文化，开【kāi】放与封闭【bì】，民弱【ruò】与【yǔ】民富，国【guó】强与国盛。

　　秦朝已经消失【shī】了两千年，而灵渠还在【zài】。一【yī】个国家【jiā】，是兴是亡，是【shì】强是弱，是久是【shì】短，皆有【yǒu】因【yīn】果。南【nán】渠南向，北渠北去，水就是公平的，但【dàn】它流淌的【de】声音一直在【zài】两千多年的时【shí】空中回响：民惟邦本，本固【gù】邦宁。

　　民也自【zì】私也【yě】自利，所谓以民为本，不是与民做主，而是承【chéng】认人的自私与【yǔ】自利【lì】与【yǔ】人性的【de】弱点为前提【tí】。承【chéng】认【rèn】权力代理【lǐ】人也是自私与【yǔ】自利的，与其【qí】存【cún】在过高的代理成本【běn】，不【bú】如通过市场【chǎng】竞争与购【gòu】买获得【dé】更加【jiā】廉价的公共品。与其扭曲，不【bú】如承认；与其【qí】高高在上，不如真实【shí】存在；与其期望理想，不如认【rèn】真制度设计。民本就是人民有【yǒu】生存与发展的空间，有【yǒu】选择的空间【jiān】，有自由【yóu】的空间，自【zì】由自在与自尊【zūn】。

　　（本文系作者随广东省社会【huì】组织总会【huì】考察【chá】广西【xī】乡村振兴在兴安县灵【líng】渠枢纽工程【chéng】有感而作【zuò】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