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者视角丨一家“追光”企业的哲学思考：未来产业的重构密码

　　今年【nián】5月初，我走访了位于中山的LED国家【jiā】高新【xīn】技术企业——广东欧曼科技【jì】股份有限【xiàn】公司（简【jiǎn】称“欧【ōu】曼”），与【yǔ】董【dǒng】事长李小平进行【háng】了一次探索【suǒ】式交谈【tán】，试图从不【bú】一样的角度理解未来产业的重构。

　　进【jìn】入欧曼，公司【sī】大堂给我的第【dì】一感觉【jiào】，不【bú】像是家制造业【yè】企业，倒像是间五星级酒店【diàn】：装饰用的【de】铝合金、大理石、木饰【shì】的材质非常考究，通过材质的表【biǎo】达，明暗之间勾画【huà】出的立体，隐【yǐn】含了一【yī】种【zhǒng】深度。

　　这家新【xīn】三板挂牌企业，计【jì】划今年在北交所申请转板上市。董事长李小平很在【zài】乎细节和【hé】严【yán】谨性，谈及上市【shì】有些纠结，倒不是【shì】因为业绩，而【ér】是他在【zài】思考，上【shàng】市后的欧曼应该【gāi】成为一家怎【zěn】样【yàng】的企业。

　　在李小平看【kàn】来【lái】，很【hěn】多公【gōng】司上市后，虽获得了【le】资本，但企业【yè】并【bìng】没有【yǒu】获得增长；还有一些【xiē】企业上市【shì】后不断【duàn】放【fàng】大杠杆，投资收购很多标的，一系列并【bìng】购之后被标的【de】资产拖累致死。

　　广东中山古【gǔ】镇【zhèn】有“中国【guó】灯饰之都”的【de】美誉，汇集3万多家灯饰及配【pèi】件企业【yè】，年【nián】销【xiāo】售【shòu】额超千亿元【yuán】，在国内灯饰市【shì】场【chǎng】有【yǒu】一席之地【dì】。但如今，这些企业正在陷入【rù】过度竞争【zhēng】、产业升级乏路的红海【hǎi】泥潭。特别是面对疫情反复，原材料成本、人工成本、土地成本都在上涨【zhǎng】，传统企业产能过【guò】剩等一系【xì】列挑【tiāo】战，李小平也在思考，传【chuán】统制造【zào】业企业如何拥有未来【lái】？欧曼【màn】如【rú】何独【dú】善其身？

　　在参加广东省中小企业发展【zhǎn】促【cù】进会【huì】发起【qǐ】的【de】私【sī】董会期间，有企业【yè】家曾建【jiàn】议李小【xiǎo】平，审慎对待装修【xiū】工程项目，主【zhǔ】要是房地产装修项目。

　　李小平【píng】说，恒大暴雷后，中山供货恒【héng】大的灯【dēng】饰【shì】企业，款项基本都收不【bú】回来，多的达上亿。此【cǐ】外，国内应收【shōu】账款拖欠【qiàn】严重，欧曼给很多央企【qǐ】的【de】工程【chéng】建设企业【yè】供货，也【yě】遇到【dào】收账难题。李小平担【dān】心，如果营商环境恶化【huà】，中小企【qǐ】业应收【shōu】账款过多，会给【gěi】企业经营带来风险。

　　如果砍掉工程类项目，会不会【huì】给欧曼【màn】经【jīng】营带【dài】来影响？李小平【píng】却【què】说不会。之所以进入工程领【lǐng】域，是【shì】因为【wéi】他觉【jiào】得欧【ōu】曼对于光的理解力和【hé】场景的【de】实现能力很强【qiáng】，能够提供更完美的解决方【fāng】案【àn】。如果因应收账款，不做也没问题，就是觉得可【kě】惜。可惜之处就在于，装修【xiū】公【gōng】司只【zhī】是把欧曼当成产品【pǐn】公【gōng】司。

　　“欧曼是【shì】制造业企业，制造优【yōu】质产品，有问题吗？”我不解【jiě】追问。李【lǐ】小平认真思考后【hòu】说【shuō】，欧曼【màn】对光的理解【jiě】力强。我说，你前面【miàn】已经【jīng】讲了【le】，光的理解力【lì】及【jí】光应用场景的解决方案。他【tā】说，我没【méi】有完全理解他的意思，其实“光【guāng】是有【yǒu】生命的”。

　　在【zài】李小平看【kàn】来，有生命才会有沟通、有感动【dòng】、有温暖、有成长，甚【shèn】至有神圣。我问李小平【píng】，光有这么高的境界【jiè】？李小平【píng】说《圣经》里耶【yē】和华创【chuàng】造【zào】万物，上帝说【shuō】“要【yào】有光！”于是就有了【le】光。上帝把光和暗分开【kāi】，把光【guāng】称为白昼，把暗称为黑夜。夜【yè】晚过【guò】去后，清晨【chén】接着来临，这是第一天，世界【jiè】和万物是从【cóng】光开始的【de】。

　　“高尔基【jī】曾讲，人类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来自【zì】太【tài】阳之光。光芒是一【yī】个人【rén】走向希望【wàng】的期【qī】许，光芒是【shì】让【ràng】一个热爱生活【huó】的人【rén】充满活力【lì】的能量石。心有光芒，必有远【yuǎn】方。”李小平【píng】继续抒情。

　　“诗和远方”难道【dào】不是一种【zhǒng】祝【zhù】愿、理想和表达？什【shí】么时候开始，“诗【shī】、浪漫【màn】”与哲学思【sī】考，也开始变成企业的【de】商业实践。但从欧曼公司的【de】大堂【táng】开始，在【zài】走廊过道、员工办公室【shì】、展示厅，我开【kāi】始理解【jiě】，欧曼在明【míng】暗之间有所【suǒ】表【biǎo】达。　　

　　中国【guó】人用一种颜色就可以表达世界【jiè】，黑白之【zhī】间、远近虚实、水墨丹【dān】青。欧洲人喜欢在户外晒【shài】太【tài】阳，对【duì】光的感【gǎn】觉能力非【fēi】常强，他【tā】们【men】绘【huì】画及设【shè】计喜欢大【dà】色块、明快；不然到了冬天就显得单调与寂寞。从这个【gè】角度看，以前中国东【dōng】北地【dì】区偏【piān】爱的红红绿绿大【dà】花布【bù】，也有此原因。

　　与光“结缘”的企业、机构，各有特色。

　　我们的一家【jiā】会员企业——广东骏丰【fēng】频谱股份有限公司，生产各【gè】种频谱【pǔ】仪，内喝外照【zhào】，生意挺好。董事长陈险峰介绍，频【pín】谱就是模【mó】仿【fǎng】自然界中对人有【yǒu】益的光波段。

　　深圳市安品有机硅材料有限公司董【dǒng】事长【zhǎng】丁小【xiǎo】卫是一【yī】位科学家。他说，土壤中也有【yǒu】这种光【guāng】波段的材【cái】料，日本人把这种材料提炼出来，做成运动服穿在身【shēn】上，有【yǒu】益光照射【shè】的效果，适【shì】合运动时【shí】人体吸收【shōu】。

　　东莞松【sōng】山湖的北京大【dà】学东莞光电【diàn】研究院，是一家从【cóng】事【shì】光研究及光产业孵化【huà】的机构，研究第三代半导体材料，各种光材料、仪器、产品及应用。令【lìng】我印象深【shēn】刻的【de】有光【guāng】学治疗的仪【yí】器，有紫光【guāng】，还有用于植【zhí】物生【shēng】长光源系统的光，他【tā】们就此【cǐ】技术培育了莞香灵【líng】芝【zhī】。

　　用光源系统服务农业生产，从天然不可【kě】控的自【zì】然环境，迁【qiān】移到人工可控的室【shì】内设施环【huán】境【jìng】，全世界最典范的是荷兰。荷兰地处温带【dài】，地形狭小，一年【nián】光照时间不超过【guò】70天。然【rán】而，却是全【quán】球【qiú】第二大农【nóng】产【chǎn】品出口【kǒu】国【guó】，仅次于美国。荷【hé】兰通过大棚光照【zhào】技术【shù】，使大棚光照可以达到每年5000多【duō】个【gè】小时，大大延伸对传统农业中光环【huán】境维【wéi】度【dù】的一般定义。

　　回到欧曼，公司使【shǐ】命是“用光【guāng】创造美好生活【huó】”。公司【sī】专注【zhù】于灯带的【de】研发【fā】生产。灯带可以在城市、建筑和空间中【zhōng】有丰富的【de】表现力。上海世【shì】博会的外滩【tān】、杭州的梦想【xiǎng】小镇、博鳌论坛等【děng】标杆建【jiàn】筑，都有欧曼产品的光影【yǐng】。

　　我参观【guān】了欧曼的【de】展【zhǎn】厅，植物生长、水【shuǐ】光潋滟【yàn】，仿佛【fó】时光在流淌、生命在律动。公司【sī】会议室、接【jiē】待室的灯光设计也很【hěn】有味道，可以切【qiē】换会【huì】议模式、投影模式、交谈模式等等。或暗或明，或【huò】轻或重，一【yī】花一世界、一木一【yī】浮【fú】生、一【yī】念一清静【jìng】……都【dōu】因为【wéi】光的铺陈，挥【huī】发出别【bié】样的境【jìng】界。

　　按照李小平的理解，欧曼不应【yīng】该是一家灯饰企业，应【yīng】该是一家艺术公司。艺术家是最接近上【shàng】帝的群体【tǐ】，接纳【nà】万物，感受【shòu】生命，触【chù】碰灵魂，创【chuàng】造世界。李【lǐ】小平【píng】认为，欧曼应该有这样【yàng】的【de】表达；而未来的世界，一定会接【jiē】纳他们的表达。

　　据说香格里拉酒店的【de】香氛【fēn】，是【shì】以【yǐ】缓和心境的【de】香根草、玫【méi】瑰木【mù】和琥珀为基调，增添些许佛【fó】手柑、白茶和【hé】生姜，有振奋的意味。只要闻到【dào】“芬芳的香格里拉”，就知道这是香【xiāng】格【gé】里【lǐ】拉酒店【diàn】，这是酒店的香味管理【lǐ】、嗅觉管理。

　　很【hěn】多【duō】世界品牌的【de】汽车，则会用【yòng】灯光诠释品【pǐn】牌理念，展示品牌形象与最【zuì】新车型，延伸客户体【tǐ】验，呈现【xiàn】满满的科技感、时尚感【gǎn】、尊贵感等。

　　但这【zhè】些灯光的表现，在李小平看来，还是产品【pǐn】，而非【fēi】理【lǐ】念【niàn】。他说，欧曼的很多作【zuò】品也【yě】成为了地标或网【wǎng】红打卡点，但其所呈【chéng】现出来的价【jià】值还是产【chǎn】品【pǐn】，不全是它们的演绎和【hé】诠释。他认【rèn】为，只有诠释【shì】，才是真正价值。

　　李小平【píng】说，中山有【yǒu】几万家从事灯【dēng】饰的【de】企业，中国灯饰市场规模没有万亿，也有千亿【yì】级别，为什么【me】没有【yǒu】产生一家大企业，连美国GE都要卖掉【diào】中国业务？他【tā】总感觉【jiào】中国市场规模大有【yǒu】机会【huì】，但机会点在哪？

　　李【lǐ】小【xiǎo】平说经常看我的文章，特别是产业思考方面，包括【kuò】大数据、工业设【shè】计、品牌【pái】、研发、艺术【shù】等。除【chú】大数据他【tā】还没有更加深刻地理解，其它很多方面【miàn】灯【dēng】饰企【qǐ】业也做了，但也并没有破局。

　　以前，李【lǐ】小平觉得艺术跟设计有关【guān】，但现在感【gǎn】觉艺术思维会更偏向本【běn】质思【sī】维【wéi】、哲学【xué】思维。如果是哲学，产【chǎn】品应包含对生命的【de】理解与关【guān】怀，而不是简单的展【zhǎn】现与表【biǎo】达。

　　李小平【píng】的办【bàn】公室在企业最高层【céng】，屋顶是玻璃。李小平将其命名为“光明【míng】顶”。他说最好的光是自然【rán】光【guāng】。欧曼的理想是通【tōng】过智能模拟自然界的各【gè】个实【shí】点【diǎn】的光线，以健康光、节律光【guāng】，达【dá】到调【diào】节【jiē】人的情绪和【hé】健康【kāng】的目的。

　　交流中【zhōng】，李小【xiǎo】平其实是【shì】在【zài】求证、印证一些已有【yǒu】思考、但没【méi】有完全确【què】定的【de】东西。聊着聊着，他突然心【xīn】有所【suǒ】悟。“用【yòng】光创造美好生【shēng】活【huó】”，不是一句口号，不【bú】是一个理想，而是一【yī】个实实在在的事业。

　　“五色令人目【mù】盲，五音令人耳【ěr】聋【lóng】，五【wǔ】味【wèi】令【lìng】人口爽，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，难【nán】得之货令人行妨。”李小【xiǎo】平认【rèn】为，欧【ōu】曼不应再往外求，而需【xū】要內【nà】求。公司的哲学不应仅【jǐn】是表现或【huò】展现，表现和展现【xiàn】可能有成果【guǒ】和业绩，但【dàn】或会使企业浮躁【zào】。

　　重【chóng】点还在于企业对照明的理解。如果【guǒ】只【zhī】是以产【chǎn】品作为【wéi】切【qiē】入点，欧曼就是【shì】工程、装【zhuāng】修队的供应商，就永远是装【zhuāng】修项【xiàng】目的配菜。如果欧曼的【de】艺术设【shè】计【jì】，能够对表现和展现有理解，对应的可能是【shì】对方企【qǐ】业的品牌【pái】与文化。欧曼【màn】的【de】哲学如【rú】果对光及关爱有理解，这可能是【shì】一种价值观【guān】，一【yī】种生命观，即用生命之光去关爱人【rén】，关【guān】爱世界。

　　中国提出【chū】高质【zhì】量【liàng】发展的【de】应【yīng】有之义，不仅指【zhǐ】产品质量，应该还包括产品【pǐn】的内在功【gōng】能、内涵及价值主张【zhāng】。这不仅仅是品牌建设的【de】重要内容，也是企业【yè】的价值观。

　　欧曼公司【sī】的走【zǒu】廊，有很多画作都【dōu】跟山【shān】有关系【xì】。每个产业的尽头都【dōu】是【shì】攀登。攀登的意义【yì】都是新高度。产业的新【xīn】高度，竟有【yǒu】可能【néng】是艺术、哲学【xué】思考与文化【huà】价值。

　　会【huì】当凌绝【jué】顶，一【yī】览众山小【xiǎo】。未来的【de】产业【yè】发展，有可能以全新、更高的维度，去重新整理产业【yè】、重【chóng】构【gòu】产【chǎn】业。或【huò】许是【shì】一个小小的切【qiē】入点，但有可能是南美洲一只【zhī】蝴蝶的翅膀，山地中的一【yī】片青萍草头，海【hǎi】边的一丝微澜，芸芸中的一家中小【xiǎo】企业。

　　无人区的【de】世界，路需要自【zì】己走出来，只有大胆假设，积极探索。中国【guó】未来产业的重构【gòu】，需【xū】要一批企业家自己走出来【lái】。而我会陪伴一批【pī】优秀的企业，从东岸走向西【xī】岸，从【cóng】此岸【àn】走向【xiàng】彼岸【àn】。